崔桓贽忽然记起在某个尚存温情的夜晚。
她的心思向来通透,知道崔桓贽话中弯弯绕绕,不过就是他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意,才会选择她。
她还要感恩他居高临下的垂首,对他的‘宠爱’千恩万谢不成?
薛泱泱抿抿唇,还是说:“既然你一开始对我有意,又为何要因为孟妧笙伤我至此?你那句‘我们好好过日子’,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可是……”崔桓贽双手握住她的手腕。
薛泱泱任由他抓着自己,一双泪眼晶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崔桓贽忽然觉得哑口无言,在这样澄澈的目光下,他的卑劣心思,似乎无处遁逃。
伤害已然造成,还有意义吗?
薛泱泱窝在他怀里,小声说:“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行吗?”
彼时他正为了孟妧笙与沈宥瑕的婚事烦心不已。
那时他摸着她的头发,面无表情却声音带笑:“泱泱当然是最重要的。”
薛泱泱翻了个身,埋进被子里,不再靠着他,也不再说话。
她曾经相信过他,可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他。
那时的崔桓贽无所察觉,以为小姑娘又有什么小性子,没去抱她,只熄灭了房里的烛火。
真心的情话他没同她说过几次。
薛泱泱那隐晦地、小心地乞求爱意地话,他也再没听过。
崔桓贽说不出话来,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将他慢慢击溃,本就稀松的堡垒彻底倾颓。
薛泱泱未听到崔桓贽说话,眸光黯淡一瞬,眼眶里淌下一滴泪。
“孟妧笙你娶不得,你只能另娶他人,可是年少的执着一直扯着你,扯着你下坠,你不甘于此,要将你受到的痛苦,也加诸到我的身上……”
“崔桓贽,从前你真心待我,我才有治愈你的机会,如今。”
什么话都由我说出来了,还有意义吗?
她摇摇头,不愿再说了,只说:“你爱她,爱到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意接受,你爱她,爱到稍受一点***就会同她唇齿相依。”
薛泱泱为自己仍然耿耿于怀而难过。
崔桓贽看着她,竟也觉得痛苦。
“泱泱,我真的很后悔……”
薛泱泱一副琉璃心肠,通透又脆弱,拿起后不好好安置,稍一磕碰,便会破碎。
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避子香一事,是我的意思,世家与皇帝的关系敏感,不适合孩子出生,那香麝香很浅,对母体无害,与孟妧笙那次,的确是我,是我鬼迷心窍。”
薛泱泱未答,只是怔怔看着两人双手交握的地方。
崔桓贽心念忽动,将她拥入怀中。
薛泱泱觉得这个拥抱好紧,似乎要将她揉进他的骨血中。
爱他时有多甜蜜,不爱时就有多痛苦。
此时的崔桓贽才与那时全心全意爱着他的薛泱泱心意相通,这时的薛泱泱,竟也觉得痛苦。
这种痛苦,到底要如何才能够消解?
身前,崔桓贽垂首,想亲她。
“不要亲我,崔桓贽。”薛泱泱泪眼朦胧,低声喃喃,“我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