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焉知变了很多。
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她,还是她高一下学期转到我们班的时候。
那时她穿着校服,站在讲台上,瘦的有些营养不良,衣服挂在她身上空荡荡的,五官普通寡淡,脸上带着局促不安的紧张。
班主任倒是笑的很开心,说:「这位就是每次省联考排名靠前的林焉知,大家欢迎。」
沉默中有无数目光探究的落在林焉知身上,我们上的是私立贵族高中,大家非富即贵,成绩并不是被接纳的唯一要素,更别提林焉知那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我当时看她有些可怜,所以笑了笑,率先鼓起掌,而后班级里才稀稀拉拉的响起掌声,直到掌声充斥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班主任感激的对我笑笑,指着我对林焉知说:「这是班长京挽墨,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她帮忙。」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焉知从来没有向我求助过。
因为有池砚洲保护她——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的池砚洲。
林焉知转来的时候班里除了池砚洲身边没有多余的位置,所以林焉知就成了池砚洲的同桌。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背叛我的感情是不是从这里开始萌芽的。
比如林焉知家里穷,她有严重的低血糖,还贫血,有次早自习的时候,她还突然晕倒,是池砚洲将她抱去医务室的。
比如池阿姨从比利时回来,给我和池砚洲买了很多礼物,她让我先去挑的时候,站在一旁的池砚洲却将其中的一盒手工巧克力拿出来,说:「这盒糖我要了。」
当时我还疑惑,因为池砚洲不喜欢任何甜的东西,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对巧克力情有独钟过,之后他还问我我家厨师做糕点的食谱,我嫌麻烦,让我家厨师做了直接送给他。
我那时还以为池砚洲换了口味。
直到后来我在林焉知的课桌上看见了糖纸的包装,还有我送给池砚洲的我家厨师做的糕点。
爱吃巧克力的是林焉知,喜欢糕点甜食的也是林焉知。
我说服自己这只是池砚洲关心贫穷同桌的某种方式,尽管池砚洲并不是一个善良爱多管闲事救赎别人的人。
其实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林焉知实在太过普通,我从没往池砚洲会背叛我喜欢上林焉知那方面想过。
毕竟我这样优秀,我是全校长得最漂亮的人,《宫心计》最火的那段时间,还有人亲昵的给我起外号叫「京三好」,当然不是脾性性格像刘三好,只是因为我家世好,成绩好,人缘好。
我当时怎么会想得到,池砚洲会背叛我喜欢上林焉知呢?
不过如今七年过去,林焉知也早就不复当年瘦弱寒酸的样子,她全身上下都是高定的衣服和包包,大大的 logo 衬在她身上——虽然贵但有些俗气和没撑住。
她走过来朝我微笑,寒暄:「挽墨,你回来了啊?」
她说完目光犹疑的在我和池砚洲之间流转,这目光中探究的意味令人不适,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
池砚洲先开的口,语气冷淡:「你怎么来了?」
林焉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池砚洲的脸色,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可怜的讨好:「我逛街,会所老板说你和朋友今天在这里给挽墨接风,所以我就等你一起回去。」
这借口真是纰漏百出。
她还将手里的袋子举给池砚洲看:「这里的经理听说我在这,还特意送了两瓶红酒过来,说是孝敬池太太和池总的。」
她在「池太太」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宣誓某种主权,原来面色冷淡的池砚洲听到这却不悦的皱起了眉。
我听见我身后有朋友没忍住噗嗤一声的低笑。
以池家的身份,别说会所的经理,就是老板要见池砚洲也要提前约上半月,她是池砚洲的妻子,把一个经理送的两瓶酒当宝贝一样拎着,还献宝一样捧到池砚洲面前。
这确实有些上不了台面,有失身份了。
很明显,这样丢脸的事情在林焉知嫁给池砚洲的一年多里应该发生过很多次。
因为池砚洲的声音很不耐烦,也毫不客气:「不是让你在家里待着吗?为什么要出来丢人现眼?」
身后有朋友笑出来。
林焉知本来就苍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无措的看着池砚洲。
她不知道池砚洲为什么突然发怒,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没人和她解释原因,也没人教她该怎么做。
大家都在笑她的没见识和上不上台面。
我却对池砚洲的态度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偏头去看他,他脸色冷淡,在大家低低压抑的笑声中无动于衷,就好像被人嘲笑的不是他辛苦娶回来的人一样。
我愣了一下,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林焉知在班级里因为格格不入,也曾遭遇过一些集体孤立,后来池砚洲因为她要和我解除婚约,我也欺负过林焉知。
但每一次,池砚洲都会站在林焉知的身前,为她出头,保护她。
可如今他站在这里,垂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焉知,神色冰冷,目光深处带着微不可查的厌倦和不耐烦。
和当年那个样子,真是判若两人。
他怎么能嫌弃林焉知呢?
他忘了他当年为了维护林焉知,是怎么对我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