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散乱,醉红着脸,眼神迷离地仰头喝着酒。
顾清彦错愕:“怎么喝这么多酒?”
先不说她是滴酒不沾的人,身为广播员,她最看重嗓子,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喝任何刺激性的东西。
听见顾清彦的声音,宋宜宁没有看他,只是冷淡丢出句:“不用你管。”
顾清彦蹙紧眉,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酒:“我是你丈夫,我不管你谁管你?”
宋宜宁目光一黯,醉醺醺地抬起头,凝望对方深沉的眼眸:“那我们离婚,你就管不着了。”
房间忽得死寂。
顾清彦愣了半天才回过神,耐着性子把宋宜宁扶起来:“你不会跟我离婚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宋宜宁心莫名一空。
看着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尾音渐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只是两个字,几乎撕裂了宋宜宁整颗心,剧痛漫延。
她知道顾清彦爱着于英楠,也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他一辈子都没有回应她。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欢他。
这么多年,她在他面前小心藏着心思,却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跳梁小丑……
多可悲啊。
宋宜宁踉跄着扶着桌子站起来,泪水在血红的眼眶里翻滚:“顾清彦,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残忍?”
“你……”
不等男人说完,她又打断:“不错,我从前确实喜欢你,但现在离婚,也确实是认真的。”
女人眼里的决绝叫顾清彦莫名不安,他下意识不想继续:“你喝醉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扶你去房间休——”
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宋宜宁却爆发了。
“顾清彦,你是不是有病?”
她‘砰’地砸了手里的酒瓶,嘶声哀鸣:“你娶了我却从不碰我,我难道要给你守一辈子活寡,被人指着脊梁骂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吗?”
“于英楠一叫你,你就去,你和你爸有什么区别?你既然能劝你爸妈离婚,为什么要拖着我?”
“顾清彦,我不欠你的!”
就算欠,她上辈子也已经还清了……
字字句句,听得顾清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但看到随时都会倒下去似的的宋宜宁,胸口的火又被强行压下。
他揉着拧紧的眉心,神色晦暗:“我先离开,等你清醒我们再谈。”
说完,顾清彦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宜宁一下瘫在了地上,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一夜混沌。
晨光照进房间,刺醒了床上的宋宜宁。
她缓缓睁开眼,懵了好一会儿才忍着脑子的胀痛坐起身。
“醒了啊,我给你熬了粥,趁热吃吧。”
抬起头,只见婆婆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宋宜宁愣住,后知后觉想起昨晚自己喝醉后跟顾清彦大吵了一架,懊恼自己的冲动,又不免有些愧疚。
婆婆还没解决跟公公的事,手上的伤又没好,居然就过来照顾自己……
接过婆婆递来的粥,宋宜宁有些窘迫:“妈,您跟爸……”
“离了。”
婆婆轻飘飘吐出两个字,眉眼间全然没有婚姻失败的落寞:“整天对着一个惦记前妻的男人,还不如一个人过。”
宋宜宁怔住,不由想起自己跟顾清彦。
顿了顿,她苍白一笑:“是啊,还不如一个人……”
婆婆皱起眉,话锋忽然一转:“我听说于英楠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回来了。”
宋宜宁眸光一黯,沉默将粥放在桌子上,眼眶又红了。
婆婆叹了口气,抬手摸着她的头:“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着想一次,我虽然是清彦的亲生母亲,但妈支持你做任何决定。”
老人疼惜的话语一下被戳到了宋宜宁软处。
她从小被拐卖,从没感受过家人的爱。
养父母对她非打即骂,十二岁那年她逃了出来,一路沿街乞讨时遇见了顾清彦,他把他身上的钱和衣服给了她。
那一刻,她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都温暖了起来……
后来她遇到难处,差点坏了名声,是顾清彦娶了她,帮她避开一劫。
婚后,婆婆像亲生母亲,一直用慈母之心爱护着她。
这些,大概就是她上辈子不舍得离婚的原因。
她依靠般将头枕在婆婆的腿上,声音沙哑:“妈,谢谢您……”
婆婆没有说话,只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肩头。
一个人的婚姻,她上辈子过够了。
上天给她重生,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
中午。
想明白后,宋宜宁拿上离婚要用的证件便去办公室找顾清彦,却被通讯员告知他在军区广播站巡视,也只得转步去了军区广播站。
一进去,就看见顾清彦独自站在里头查看广播稿。
转目看来,两人眼神碰撞,尴尬又无言。
宋宜宁捏紧了手里的证件,最终鼓起勇气上前:“顾清彦,我们去把婚离了吧。”
话刚落音,顾清彦脸色骤变,飞快按下话筒上的关闭键。
见状,宋宜宁心一咯噔,也僵住了。
刚刚全军区的广播,是开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