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土豆以细腻的笔触创作了一部充满惊喜的言情小说《为欢几何》,主角别枝谢远洲的故事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本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巧妙的叙事手法给读者带来了难忘的阅读体验。我面容平静地端起案上鸩酒,还未饮下,便被人一把夺了下来。他明黄袍袖下的手似是在抖,出言却极尽嘲讽,“连求一句都不肯,你就这么急着和旧情人泉下重逢?”我抬眼望着他,笑了一声:“泉下?谢远洲,这鸩酒是假的,你都不敢叫我入口。我如何能去泉下?”。
《为欢几何》第二章 是谢远洲。 免费试读第二章是谢远洲。
是谢远洲。
我骤然回过身来,只见他一身明黄天子常服,手上正把玩着一盏青花茶盏——是我厅中的茶盏。他的视线从手中茶盏上慢慢抬起,落到我的脸上,“枝枝这儿的茶,差些味道。”
他似笑非笑地偏过头去,看院子里盛开的芍药,语调依旧温和,“不如回京,朕新得了枝枝最喜欢的明前龙井。”
下一刻他的手却倏地一松,茶盏自半空跌落,应声碎在地上。
我立即被人按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在身后,骤然被拉扯的疼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缓步朝我走来,狠狠掐着我的下巴逐渐加力,又倏而松开,退开一步,“朕忘了,你不稀罕。”
回京这一路上,我都没有机会见他。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好似还没回过神来,除却刚知道他还活着的时候突如鼓擂的心跳,其余时刻堪称平静。
马车上颠簸,我身上戴了沉重的枷锁,一时只听得脚腕上相缠的铁链相撞的声响。狭小的马车上只我一人,但马车四周随行的天子近卫却不少,别说是求见他一面,哪怕是只山林飞鸟,也落不到我眼前。
回京后,我便被押进了天牢,接受刑讯。
他们逼问的都是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譬如齐穆躲去了哪儿,太子旧党究竟还有多少人云云。
我答不出,他们便换了人来接着问,一轮又一轮,密不透风。
回京路上我就几乎没怎么合眼,没日没夜地刑讯下去,身子很快就吃不消,早就没了精气神儿,只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
见实在撬不开我的口,他们斟酌着,没动刀枪棍棒,只将我押进了水牢。
我被关在水牢的第二日,谢远洲便来了。
可他没下来,只在上头那层垂下眉眼来看我。
这个时辰上,水刚好退了下去,在他来之前,我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被水没过头顶的感觉依旧残留在身上,窒息感如影随形,连呼吸都变得刻意而小心。
可他甫一停下步子,我便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身上的囚衣是湿的,发全散了下来,乱七八糟地披在身后,发梢犹在滴水,落在还停在脚踝处的水面上,滴滴答答的,衬得四周静得让人发慌。不必想也知道,我面色一定很难看——能撑住还站在这儿,就已经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不然趁水面退下去的这一时半会,可以跌坐在地上一会儿,虽然手上捆着的麻绳会向上扯着,磨得手腕要断了一样。
这似乎是我在他面前,最狼狈的一次。
而他从前在我面前,倒狼狈过好多回。
他在去护国寺的路上被人追杀,满身血污跪在寺门前时,是我去接他;他被罚跪殿前那夜,下了一夜的雪,我为他撑了一夜伞,第二日他连起身都起不来,是我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宫门......
最后那日,他毫不设防地饮下毒酒无力倒下时,也是我在旁看着。
想得太远,一时没抻住劲儿,我跌倒在地的前一刻,手上捆着的麻绳又将人生生吊着拉扯起来。突然加剧的痛感驱散了一些疲惫,等我好容易重新站稳的时候,谢远洲已经走了下来。
牢门被打开,面对着已经发黑的水面,他眉都没皱一下,抬步淌了过来。污水染上他衣袍,我垂眼看着他衣摆洇开的渍,直到他停在我面前。
“枝枝这几日什么都不说?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
我依旧没开口,却没来由想起他左脚脚踝有旧伤,虽然已无大碍,但这儿的水凉得很,他若在这里泡得久一些,今夜必然会疼得难以入眠。
“这是不知道?罢了,那朕就问一个你知道的。”他抬起我的下巴来,饶有兴味地望进我眼底,"三年前,为何不改嫁齐穆?"
“且不论他是你心心念念了数年的人,单单以你的性子,既然已经走到了那一步,改嫁不是最有利于你的选择么?”
我定定望向他,艰涩开口:“谢远洲,我喜欢你。因为我喜欢你。”
这是我隔了三载春秋,重又逢他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也是过往从未说出口的一句话。
他却只是嗤笑了一声,松开我的下巴,倒退了一步,“枝枝这么说,难道不是因为在这儿熬不下去了,就随手抓了根救命稻草?”
他视线扫过我被磨破又泡过污水,几近溃烂的手腕,笑叹了一声,“罢了,枝枝既然开了口,那便不如成全了枝枝。”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出去,立马便有人上前来替我解开束缚。
麻绳被解开那一霎,我失去支撑,踉跄了一下,被他随行的小太监恭谨扶住。
我一路被搀出去,他不曾回头。
我被安置在坤宁宫。
我明白他的意思——倘若当年我没有放弃他甚至背叛他,作为名正言顺的四皇子妃,这里合该是我的寝宫。
他当初喝了酒,却又活着从西北打了回来,只能说明他那时便已经知道了一切,对我早有防范,而后将计就计,金蝉脱壳。
清洗过一番后,又等御医来看过伤,天色便暗了。
我没想过谢远洲今日还会来,但他确实来了,身上带着些细微的酒气。
他甫一进来,随侍的宫女太监便退了个干净。寝殿只剩下我与他两人,一时静得出奇。
香炉中熏着的是鹅梨帐中香,曾经清甜的香气此时闻来竟有些苦味儿。
良久,我才记起什么来,挣扎着起身下榻,向他行礼,“拜见陛下。”
他没叫起,我便自然不能起,只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小腿却已经脱力发颤。
他就站在我面前,可依着规矩,我不能抬头看他,也就拿不准他的意思。
直到小腿倏地一酸,我失去平衡向地上摔去——那一刹我分明看见了他下意识朝我伸来的手,可下一刻他却倏地收了回去,任我摔在地上。
他伸出的那只手在袖袍里头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出,像是压了满腹怒火,可我想不明白他这怒火是缘何而起。
我爬起身,他才淡淡说了句“免礼。”
他尚未坐下,我也只能规矩站在一旁,方才那一下摔得不轻,小腿上该是磕起了青,此刻浑身绷紧了站着,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瞥了我两眼,突然轻笑了一声,半是自嘲半是些我不明了的情绪,而后转身便要走。
他来来去去得莫名其妙,我没立场多问什么,犹豫了半天,在他走出寝殿前,还是开口道:“陛下今日泡了冷水,还是请御医看一看得好,或者用从前那方子泡一会儿......”说完才恍然发觉,从前那副治脚上旧伤的方子,许是我看的遍数多了,至今竟还记得。
他步子稍稍一顿,讥笑了一声,反问道:“西北天寒,朕过去三年都熬得过来,今日便熬不住了?还是枝枝觉得,死人,就不会疼了?”
他没再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谢远洲走后,我又重新躺回榻上。
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可脑子却很清醒,这一睡下去,梦便接踵而至。
我梦到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