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一会后,爸爸发出了感慨。
「你以前再怎么犯浑,都只是对外人,至少爸爸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还是听的,也不会故意让你妈下不来台。」
我没有说话。
当一个人不再对别人心怀期待的时候,是不会允许自己受半点委屈的。
昨天我咳了一夜,后背疼得我无法入睡,迎来的却是妈妈嫌吵,咒我干脆咳死算了,早上也没有半句关怀。
就剩这个冬天了。
我只允许你们再拥有我一个冬天。
7
原本以为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我会和妈妈一直这样僵持下去。
毕竟她那么要强,毕竟,我还没有向她服软。
谁知在星期三大降温的那个傍晚,妈妈主动和我说了话。
「你爸回来的时候要去趟菜市场,你想吃什么?我让你爸爸带上。」
我简直受宠若惊。
可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妈妈就失去了耐心。
「爱吃不吃,磨磨叽叽的,谁有功夫看你发愣!」
晚上。
妈妈难得地进了厨房,炒了一盘拿手好戏辣子鸡,摆在我正前方。
爸爸瞥我一眼,特地提高音量:「32 买的鸡,加上加工费,外面饭店得卖上百!」
油辣的气味熏得我直呛,喉咙里那股暂休的痒意立马复燃,直达肺腑。
我掩着鼻,忍不住侧头咳嗽,咳得满脸涨红。
「啪!」
妈妈摔了碗筷。
「矫情给谁看呢?」
「爱吃不吃,好心当作驴肝肺!」
爸爸安抚好妈妈,然后挑了一块最大的鸡肉放进我的碗里,「你不是就爱吃辣?你妈专门给你做的,快尝尝。」
我一点也不爱吃辣。
我整个小学时期,都借住在农村舅舅家。
那时学校中午只提供米饭,菜需要自备或是在食堂购买。
舅妈只给林欢备菜,并不管我,我也没有钱,只能偷偷挖上半勺辣椒酱放在饭盒里,等中午打了米饭后拌着吃。
辣椒酱又咸又辣,但好过没有。吃的时候我舍不得,必定是先吃米饭,实在无味了再蘸点辣椒酱的汤水,辣椒粒总能留到最后。
那时候上火得厉害,放学后在厕所一蹲就是半个小时,拉得眼泪汪汪。
后来,舅妈将辣椒酱也藏了起来。
我又开始偷偷翻垃圾桶,捡同学们扔的方便面调料。
粉包就可以拌饭,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完整的酱包。
那种酱包很香,一碰到热乎乎的米饭就化了,不仅有各种口味,有时还能吃到肉粒,半包就可以吃一整盒饭。
吃了几年,我早就吃吐了,胃也已然吃坏。
我再也不吃辣了。
但林欢爱吃。
辣子鸡也是林欢爱吃的。
是每次我和林欢放假回家,妈妈必做的一道菜。
「我不吃辣。」我认真地告诉他们。
「而且我嗓子不太舒服。」
爸爸明显不高兴了,劝我:「吃一块又没事,等会儿多喝点水就好了,你妈难得下厨,别让你妈心寒。」
妈妈冷笑一声:「老说我偏心,我做同一道菜,欢欢吃,你不吃,这还是我偏心吗?」
「明显是有人不懂感恩,不识好歹……」
妈妈话音未落,我已将肉块夹起塞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