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渊林莹王凝是作者南笙刚刚发行的一部小说中的男女主角。书中剧情紧凑精彩,没有勾心斗角,轻虐深恋,完美的恰到好处。一起来看看小说简介吧!在同指腹为婚的竹马成婚的第五年。我不经意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信。信中他向一个女子倾诉了自己因无理的婚约,而被迫求娶不喜欢的女子。过往五年的欢喜,瞬间化作泡影。原来不被爱的那个,才是最可悲的。
《白玉无瑕》 白玉无瑕 免费试读
白玉无瑕
在同指腹为婚的竹马成婚的第五年。
我不经意在他的书房看到了一封没有送出去的情信。
信中他向一个女子倾诉了自己因无理的婚约,而被迫求娶不喜欢的女子。
过往五年的欢喜,瞬间化作泡影。
原来不被爱的那个,才是最可悲的。
1
我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不过是回娘家参加父亲大寿,再回府时府门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围观的人看到我从马车上走下来时,都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半敞着的府门中陆陆续续传来尖利咒骂。
“我们谢家主母也是你一个烟花柳巷娼妇可肖想的?!”
“你的母亲生前来勾搭我家老爷不成,如今你又想来祸害我的儿!”
“我们谢家上一世是造了什么孽,这一世才摊上你们两母女!”
正厅中跪倒一片,唯有一生诚心礼佛的谢母,正目眦欲裂伸出手指戳着眼前一个身着藕粉色衣裙的女子。
谢景渊面上虽波澜不惊,但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却紧紧将女子的手握在掌中。
我不明所以地抬步跨进厅堂。
刚准备上前时,跪在地上的女子猛然从地上站起,甩开谢景渊的手发疯似的朝门外跑。
不巧刚刚撞上进门而来的我。
电光火石间,我与那个女子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弹开。
也是在那个刹那,我眼睁睁地看见谢景渊毫不犹豫地朝着与我相反方向的女子跑过去,就在对方即将落地的瞬间,他用自己的右手承受住了从博古架上落下的一个花瓶,全然不顾自己手臂血流如注,始终将她牢牢护在了怀中。
而没有任何人保护的我就没有这么幸运。
后背毫无悬念地被重重撞上的门边的石柱,疼得完全直不起腰。
混乱之下,是谢母第一个发现了我,她嗓音颤抖着轻轻唤了一声,“凝儿,你何时回来的?”
2
听到谢母的话,厅堂内霎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我苦不堪言的面上。
谢景渊这才渐渐松开自己的双手,抿了抿唇,嗓音喑哑地叫了我一声,“凝儿......”
很快,管家将谢景渊送回正房中。
我因为腰痛,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我觉得腰痛稍稍缓解之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去正房查看谢景渊的伤势。
就在我即将推门之际,房内隐约传来女子娇柔的嗓音。
“渊哥哥,你手还疼不疼,莹儿帮你揉揉吧?”
隔着一道门,我看不到谢景渊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是对我不曾有过的温柔,“莹儿,还是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话音刚落,屋内传来低低的啜泣,“渊哥哥,你真的要如此对我吗?你明明说过......”
“你爱我。”
谢景渊的声音不觉拔高了几分,“莹儿,是我对不起你。”
手中托盘中的茶碗发出“铛铛铛”的磕碰声,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咬着牙强忍着后背的疼痛,欲要离去。
甫一转身,恰好对上谢景渊长随阿福尴尬的面色。
他慌张地张了张嘴,“夫人,世子他......”
看吧,连阿福都不知该如何说。
我在心底冷嗤一声。
“无事,我都明白。”
左右不过,男人出门在外免不了逢场做戏,如果我为此事吃味,反倒显得我过分小家子气。
可他在成婚前,明明许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不过五年的光景,就已经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吗?
阿福紧张地将自己的宽袖都要被拧成了麻花,眸光怯怯,欲言又止。
我垂眸将手中的参汤塞入阿福的手中,“你喝吧。”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3
我所在的王家,与谢景渊所在的谢家,本是世交。
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也是出生时便定下的。
谢景渊奉旨去北疆镇压,一去就是五年。
待他凯旋那日,我混在人群中。
他坐在高头大马背上,接受臣民的夹道欢迎。
却只是轻轻一瞥,竟能一眼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与我对视。
长臂一挥,他从进城后一直握在手中的那朵野花,不偏不倚,抛到了我的怀中。
正当我愣怔之时,谢景渊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扬鞭奔向了皇宫。
傍晚时分,他染着淡淡的酒气,摇摇晃晃出现在门外。
昏黄的熹微为他银色的盔甲镀上一圈金边。
一直活在我梦境中的人,忽然从想象中走到了现实,令人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恍惚之感。
他动作自然地坐到我身边的圆凳,抬手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发顶,眉目染笑地望着我,右眼眼尾的疤格外清晰,“怎么,五年不见,凝儿,这是已经不认识我了吗?”
还未等我回过神,谢景渊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绿的玉镯子。
“刚刚在大殿上,皇帝问我想要什么赏赐?”
“我说,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弥补那个等了我五年的姑娘。”
“凝儿,你可愿意?”
原来梦想成真便是这样的感觉。
心下一片飘飘然。
当时也不是没有过怀疑,我不过是一个身居内宅的普通女子,何德何能,可以配得上眼前这个救国救世的大英雄。
但谢景渊坚定的目光,彻底打消了我的不安与担忧。
既然此次的结合是出自他的本心。
我想,那往后我一定要努力,才能配上他的好。
4
成婚后,我们是京城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谢景渊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她。
我庆幸,自己过往五年的守候,眼下都变得意义非凡。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
他的好曾经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子。
如若不是无意间替他收拾书房发现了那一封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书信。
或许这我这一辈子,也能浑浑噩噩地幸福下去吧。
5
“吾妻莹儿,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从我们相遇时的第一眼,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白首时的模样。”
“奈何,造化弄人,当我得知,我的父亲就是受到你母亲的蛊惑,才会战死沙场时,便知道此生我们已不能在一起。”
“请你原谅我无法背弃我的母亲,无法背叛我的国家。你当我自私也好,懦弱也罢,从今日起,我决定把对你所有的爱意深深埋葬在心底。”
......
“莹儿,对不起,我无法实现曾经对你的承诺。”
“也祝愿你能觅得一个值得携手一生之人。”
“夫谢景渊。”
最后的那个“渊”有明显被水晕开的印记。
我不知当初谢景渊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给林莹写下这封书信。
如果当事人不是我的夫君,我也会被这封信中的情真意切所打动。
我再将信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谢景渊写这封信的日期,正是我们成婚前一日。
也就是,在我满心欢喜,怀揣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时。
他竟然正流着泪被迫告别旧爱。
可笑。
6
我后知后觉发现,近日谢景渊已经不会一下值就回家。
最近几月,月初的时候都会收到一个名叫景春楼的酒肆送过来的账单。
我命贴身丫鬟将景春楼这些日子所有的账单送过来。
根据上面的日子,发现谢景渊几乎日日都流连于此。
正当我准备叫来阿福问个究竟时。
没想到阿福先一步来到房门外。
他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飘忽,双手掌心开始不自觉地反复有错,半晌后才嗫嚅道,“夫人,世子喝醉了,一直嚷着让你过去......”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当我来到正房时,谢景渊已经在床上躺下。
就在我走到床边欲要查看他的情况时,他突然一把紧紧拽住我伸出来的手,一个挺身,将我牢牢困在身下。
见状,周围候着的下人们都纷纷避嫌一般,快步溜了出去,顺手帮我们带上了房门。
静谧的房间中,此时两人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先前那封信的内容,始终梗在我的心尖,压得我喘不过气。
所以在他俯身吻下来时,我果断侧头躲开了。
突然,几滴滚烫的液体滑没进我的衣襟。
与此同时,耳侧传来一声声清晰的啜泣。
“对不起。”
原本压在心口的怒气在他哭着说出这句道歉时,已经散去了一大半。
我伸手轻轻抚了抚他哭到颤抖的后背,“没事,我......”
“莹儿,我对不起你!”
悬着空中的手彻底僵住了。
谢景渊却丝毫没有察觉出怀中之人并非所念之人,继续絮絮叨叨地倾诉衷肠。
“是我自私,不肯放你走。”
“但我更不愿你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莹儿,你会原谅我的吗?”
......
谢景渊应该是真醉了。
之后,他又含含糊糊说了许多自己对于林莹的愧疚。
期间,我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
任由他自说自话。
最后,他小心翼翼将自己的唇印在了我的额间的花钿。
一如,过往他惹我生气时。
每一次,他都会没脸没皮地缠着我认错。
最后,我们都会以他的唇吻在我的额头作为和好的约定。
但这一次,我并不想和好了。
我果断推开了抱着我熟睡的谢景渊。
独自回到了书房。
我盯着躺在长案上的书信,一看便是一夜。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我重新将书信放回原处。
不想委屈她做外室?
那我呢?就活该受牵连吗?
7
谢景渊受伤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我父母的耳中。
翌日,兄长便带着礼物上门来探病。
他与谢景渊简单慰问了几句之后,就来了我的院中。
看到兄长出现在门边时,我眼中闪过一丝愣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兄长,你怎么有空来了?”
兄长嗔怪地戳了戳我的眉心,“我们家小凝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兄长想多了,谢府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那他对你好吗?”
兄长却不留情面,一举撕下的我精心地伪装。
我张了张嘴,“好”的口型到了唇边,却始终说不出口。
我不愿在兄长面前说谎。
对此,兄长并没有半点惊讶。
也是,兄长与谢景渊同朝为官,想必许多事情他早就听到了风言风语。
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凝儿,如果过得不开心,告诉兄长,兄长即刻就接你回家,我们王府养一个小娘子,还是能养得起的。”
我红着眼眶使劲摇摇头,“兄长,待我处理好所有事情后,你就乘着马车来迎我回家。”
我还有事情要做。
难道这么轻易就成全了他们吗?
如若这样,我无法给向心心念念喜欢了谢景渊十年的王凝交代。
8
年幼时,父亲是当朝太子的太傅,在皇上的恩准下,我从小就同这皇城中所有同龄的王孙贵胄一同入了太学。
入太学后,为了不让父亲受到各家的非议,我学习异常刻苦。
就连许多大学士都模棱两可的策论,我都能毫不费劲地流畅答出。
正因如此,引得不学无术的公子们心生嫉恨。
某日下学后,他们合伙将我堵在太学旁的小巷之中。
“你不过一介女子,回家学学女红,看看女戒,长大以后相夫教子即可,何必要来这太学抛头露面,反正几年后都是要嫁为人妇的。”
“不如将你手中的书交出来,我们替你一把火烧了,你还落得个清闲,哈哈哈哈!”
我虽然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双手却死死护着自己怀中的书册,“谁说女子不如男,我能回答夫子的策论,你们能吗?自己不学无术,还要让别人跟你们一样吗?!”
带头那个被我怼得哑口无言,气急败坏下,他随手拾起路边一根小臂般粗细的木棒,就要照着我的脑门上敲,“看来只有把你敲成个傻子,你才能安分!”
说时迟那时快,眼瞧着木棒即将落在我额头之际,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即将落下的木棍。
是谢景渊。
他握着木棍的手向自己身前一拉,带头的公子猛然向前一个踉跄,他抬腿照着那公子的肚子就是一脚。
疼得那个公子,在地上滚来滚去,除了哀嚎,发不出半点声音。
年少时,谢景渊混世魔王的诨号,在太学是出了名的。
其余的公子哥们,一见谢景渊护我,二话不说作鸟兽散。
他伸手拍拍我紧张死死拽着书册的手,“你是王凝?”
我小鸡啄米似的飞快地点着头。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发,“我是谢景渊,放心吧,以后有我罩着你,他们不敢动你。”
我眨巴着眼睛,“以后是多久?”
“很久很久,毕竟你以后会是我的妻。”
“好。”
为了遵守与他这个“很久很久”的诺言,我在京城枯守了五年。
当他凯旋,向皇帝请求赐婚时。
我以为这次换他来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没想到,他早已将我曾经的约定抛到了九霄云外。
9
谢景渊养伤的这几日,我不曾去过一回他的院子。
每次他派阿福来寻我时。
我都以理账忙为由,将他搪塞。
不过他伤得并不重。
没几日,他就已经痊愈。
那日,我跟母亲请完安,在回廊中,恰好与下朝回府的谢景渊撞了个正着。
他较前几月,好似清瘦了不少。
却依旧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他双手负在身后,嘴角噙着不正经的笑意,歪着头看着我。
“凝儿,你好狠心,夫君都受伤了,也不来看我,我为了你茶饭不思,你看都饿瘦了。”
说着,他大步一迈来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覆在了自己略微凹陷的脸颊。
我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手腕用力挣了挣,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转身望向阿福,“这几日吩咐厨房多给世子做一些补身体的。”
言罢,我朝谢景渊福身后,侧身准备离去。
谢景渊怔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快步追了上来,声音里全是委屈,“可是,凝儿我想吃你做的......”
我向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抱歉,世子,我昨日抄书抄到手腕疼,今日还未缓过劲儿来,恐要让您失望了......”
我话还未说完,母亲身边的李嬷嬷朝我们二人行礼,“两位主子,前些日子沈夫人府上送来一张请柬,想请王妃明日去府上赏花,奈何王妃近日身子不太爽利,所以想请二位代为参加。”
说这话时,李嬷嬷的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在我和谢景渊身上打转。
至于其中缘由,大家心知肚明。
我微笑着接过李嬷嬷手中的帖子,“烦请嬷嬷给母亲回话,明日的赏花凝儿一定准时前往,只是世子府衙事务繁忙,恐怕......”
“我可以的!”
谢景渊抢着回了话。
李嬷嬷欢喜地点点头,“那好,那好,奴婢现在就去给王妃回话!”
10
第二日,我与谢景渊一同出席了御史府的赏花宴。
我们刚刚走进沈府的园子,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们眼前。
林莹身着一身嫣红色的短袄,比花的颜色更加繁复艳丽,让人乍一眼就能从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她。
“凝儿,沈夫人在那边,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谢景渊不着痕迹地想要将我拉走。
没想到林莹不顾满头的钗鬟“丁零当啷”就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奔来,她丝毫不在意四周怪异的眼神,大喊:“渊哥哥,我总算见到你了!”
“那日我离开后,王妃就不准我再进府门,我好担心,如果是为了保护我,害你伤到手以后不能拿起长矛了,那我这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谢景渊面不改色,向后退了一步,站到我的身边,面对面朝林莹颔首,“多谢林娘子挂念,有世子妃的悉心照顾,我已无大碍。”
我疑惑地望向谢景渊,“世子与林娘子是旧识?怎么从未听世子提起过?”
谢景渊眸光晦暗不明地闪了闪,“林娘子,是我在北疆认识的朋友,曾经救过我的性命,已是许久未见,没想到近日在京中偶然遇到,陆陆续续又碰见过几回。”
几回?
账房那摞厚厚的账单,怕不是几回这么简单了吧。
我并没有打算当着众人的面拆穿两人的丑事,温和地朝林莹颔首,以示问候。
谢景渊侧身,不动声色地隔在我与林莹之间。
他转头看向林莹,“林娘子,我们这边接下来还有要事,就先一步告辞了。”
被拒绝后的林莹情绪低落下来,整个人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她神色怏怏地望着身前的牡丹自言自语,“这花开得真好,过去有一个人,也曾同我讲过,京城牡丹绽放的盛大景色,他还说要带我回京城,要在我们住的院子种满牡丹。”
谢景渊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陡然停了下来。
他沉默许久,转头凝视着林莹发红的双眼,“林娘子,既喜欢牡丹,明日我让下人送一盆到府上。”
顷刻间,林莹原本满脸的阴霾瞬间荡然无存,“渊哥哥,你果真没忘......”
闻言,谢景渊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是失言,转头看向我,“凝儿,你可有喜欢的牡丹,我明日也让人送一些到府上。”
可我向来偏爱素净,像牡丹这样争奇斗艳的花卉,最是不喜。
他明明每年阿福都会送一些淡雅的花到我的院子。
而今看来那些花,或许都是别人代劳的。
我立在一旁静静看着林莹和谢景渊的背景。
她正在滔滔不绝地跟谢景渊说着,她近日在京城看到的各种品种的牡丹。
我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人十分陌生。
难道过往的五年,我一直是活在自己为自己构筑的美好的泡影之中吗?
突然,觉得胃中开始翻腾,满园牡丹是香气,熏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转身朝外走,“世子,我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一步回府了,劳烦您跟沈夫人赔个不是。”
谢景渊拉住我的手,“我们一起去跟沈夫人告辞后,我陪你去医馆瞧瞧。”
回眸间,我看到林莹轻轻拽住谢景渊的袖子。
我生硬地甩开了他的手,“不必了。”
11
回府后,我从后院挖出去年自己亲手埋下的一坛桂花酿。
这原本是我打算今年作为生辰礼,送给谢景渊的。
现在看来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空荡荡的亭台,寂寥的夜晚,唯有举杯邀明月。
奈何今夜明月都被早早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稠云。
我盯着手中去岁谢景渊送给我的杯盏,“你真的有将我放在心上过吗?”
“你怎么不说话?”
“你真心喜欢过我吗?”
杯盏自然是不能言。
在我半梦半醒间,眼前出现了谢景渊的身影。
此时,我已经分不清现实抑或虚幻。
我像是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着他的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跟谢景渊长得好像?”
谢景渊笑了笑,乖巧地点点头。
我故作神秘地俯身靠近他的耳边,食指竖起贴在自己的唇上,“嘘,偷偷告诉你,他是我过去十年里,唯一心动过的男子。”
“你知道我,从何时开始心悦于他的吗?”
谢景渊面色一怔,而后震惊被喜悦所取代。
他任由我靠在他的怀中,手指轻轻地描摹着他的眉眼,鼻梁,最后指尖停在他的唇。
“从我在太学见他的第一眼,就已经见色起意。”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玉树兰芝是什么样的男子。”
他得意笑笑,将马上要滑落在地面的我,重新捞回到怀中。
伸出手指亲昵地点了一下我的鼻尖,“没想到,我们熟读四书五经的小凝儿,也会有色令智昏的一日。”
我狠狠点了点头,“嗯。他真的很好看。”
“但是我慢慢了解过后,他的侠肝义胆,他的善良美好,早已胜过了他的美貌。”
“他偷偷将那些公子哥撕坏的书帮我一页一页贴上......”
“虽然有些内容,他张冠李戴,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谢景渊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是吗?我过去还帮你做过这么多事呢?”
是啊,过去十年中的点点,许多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早就已经不记得了。
唯有我一人还被困在回忆里,不停地缅怀过去。
思及此,我不禁轻笑一声,“是啊,他还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
“说以后有他罩着我,说我是他的妻。”
“你不知道,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这颗心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它兴奋得恨不得立马跳出来给他看,告诉他,我愿意,愿意成为你的妻......”
听到这儿,谢景渊脸上原本戏谑的笑意慢慢褪去,换上了难得一见的正经与深情。
他圈住我的手越收越紧,“王凝,我真的很开心,你能成为我的妻。”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我说喝边说。
足以将一坛桂花酿独自饮尽。
话到最后,我已经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仅有簌簌落下的泪水,能将我所有的爱慕倾诉。
那一晚,谢景渊紧紧抱着我和衣而眠。
就连睡梦中,他都忍不住挽起欣喜的唇角。
炙热的唇轻轻贴在我的眉心,呓语着,“凝儿,我心悦于你。”
我贴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平稳沉重的心跳,冷哼一声。
“谢景渊,我恨你。”
12
再度睁开眼时。
早已过了上朝的时辰,谢景渊却一动不动地躺在我身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还未待我清醒过来,他的唇贴了上来。
即将触到之时,我抬手挡住了。
“没漱口。”
他好看的瞳仁中,此时只有我一人的身影,“傻瓜,我又不嫌弃你。”
但我嫌弃你。
我从床上坐起身,侍女们鱼贯而入,分别伺候我和谢景渊梳洗穿衣。
他换好衣服之后,原本还想说什么,却被前来禀事的阿福打断了。
临走前,他趁我不注意,快速地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晚上见。”
我先是一惊,待他转身后,抬起手背狠狠在唇上擦了擦。
今日原本安排是去城西的珍宝斋挑选新到的钗鬟。
没想到冤家路窄,我刚车马车下来,就在店铺中看到了那抹艳丽的身影。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明艳且张扬。
“世子妃,又见面了!”
我并没有理会她,直接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林莹许是没有料想到我的这般冷漠地轻视她,强烈自尊心的作用下,她展开了浑身的尖刺,不怀好意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世子妃,您难道不想知道我跟谢景渊之间到底发生过吗?”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但我的视线却完全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我对他的爱,不会输你半点。”
“我知道他现在依旧爱着我,否则以他果断的性格,不会现在继续跟我纠缠不清。”
“......我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虽然不幸在战场夭折了,但他不可能会忘记我舍身救他的恩。”
“王凝,难道你想一直夹在我和他之间吗?”
“你即使没有谢景渊,以你们王家在京城的势力,也不会愁嫁。”
“但我只有谢景渊......”
说着,她突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她虽然仰视着我,眼中却满是笃定与轻蔑。
我静静听着林莹说的每字每句。
意外发现,现在关于谢景渊的事,好似已经无法再在我心中激起半点涟漪。
我站起身,“这本就是你们之间的事。”
“你应该去找他,只要他愿意写,无论是休书还是和离书,我都会欣然接受。”
林莹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说,她目光变得闪烁,支支吾吾半晌,“我给你机会,让你自己体面离开不好吗?”
我被她天真的回答逗笑,“林娘子,念在你小门小户见识浅薄的份上,我大方地告诉你,且不说王府从古至今没有和离的先例,就你刚刚跟我说的你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可知无媒苟合即便世子将你娶进门,也只能做贱、妾。”
林莹彻底被我激怒,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王凝,刚刚那些话,你可有人证物证?!”
“既然你不识好歹,就不要怪我了!”
“咱们且走着瞧,看到底谁才是那个被扫地出门的那个!”
13
我到家时,谢景渊还未回来。
看到阿福独自待在府中,我就明白,谢景渊又去景春楼了。
待我沐浴出来的时候,他携着一身的酒气从门外进来。
他从侍女手中接过绞发的帕子,动作娴熟地为我擦拭着乌发上的水珠。
谢景渊站在我的身后,透过妆奁上的铜镜,直勾勾地盯着我,“凝儿,我们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安安静静,唯有你我。”
我抬眸温柔地笑了笑,“如今,真的只有你我吗?”
谢景渊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我会追问,立即举起手,“凝儿,我愿对天起誓,我的心中只有你,如若不然,便让我天打五雷轰。”
我不禁在心中嗤笑。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14
近日,林莹虽然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知道,她寻了各式各样的理由,将谢景渊叫到她的身边。
除夕夜当晚,我和谢景渊被王妃一同“赶出了家门”。
王妃佯装生气地盯着我们,“今晚城中有灯会,你们小两口在家里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赶紧去出去逛逛。”
当我们一起走到大门前时,谢景渊的脸上表情格外复杂。
我抢先一步开了口,“世子,想先去城中的灵隐寺去上炷香,恐怕没办法陪你一起去逛灯会了。”
谢景渊紧绷的表情,悄然松懈了下来,“那一会儿,我去灵隐寺寻你。”
“好。”
与谢景渊在府门前分开后。
实则我并没有急着去寺中,而是尾随着谢景渊来到了湖边。
此处人迹罕至,唯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在亭中翘首以盼。
谢景渊脚步轻快,一步一步朝亭中疾步走去。
以他的身手居然没有察觉出我的气息,可见他心中到底有多么焦急。
在见到两个身影交叠在一起时,我呆呆立在了原地。
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就是他许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15
当晚,我并没有去灵隐寺等谢景渊。
而是直接回到了府中。
熄灭了院中所有的灯。
他回来后第一时间来到了我的院中,正准备推门时,发现院门被人从里面闩住了。
拍门也无人应答。
我原以为,他会就此放弃。
没想到第二日开门时,谢景渊正负手站在门外。
他眼下一片青黑,明显是一晚都没有休息。
见到我,他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凝儿,昨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抬眸刚要准备开口。
阿福神色慌张地从门边探进来半个脑袋。
我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阿福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飘忽,“世子,那个......有事,寻你。”
虽然阿福没有明说,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谢景渊面带歉意地看着我,“凝儿......”
我平静如初,“既然林姑娘曾经救过世子的性命,如今她有难,世子出手帮助,也是合情合理。”
“你去吧,一会儿兄长来看我,我们兄妹之间有些体己话要说。”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频频回头,“凝儿,我去去就回。”
......
待谢景渊再度回来时,我刚好将大哥送走。
命人将院门重新上了锁。
他站门边隔着缝隙望向我。
“凝儿,我跟林莹真的没什么......”
我让丫鬟给他传过去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累了,先回去吧。】
连续数日,我都不曾再出过院门。
也不曾再与谢景渊说过一句话。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王妃的生辰宴。
那日,我收拾妥帖后,命人打开了院门。
刚一开门,就看到谢景渊已经早早候在了那里。
他一见我便开心地迎了上来,紧紧将我的手捏在掌心。
他将我拉到前院,依次向各位大人介绍我的是他的夫人。
当夜幕降临时,生辰宴也随之进入尾声。
陪同谢景渊一起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后。
我果断地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去。
我知道,谢景渊一直与我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静静跟在我的身后。
当我前脚刚刚迈入院门,便立即下令将院门锁了起来。
谢景渊这一次不顾一切地拍打着木门,他已经顾不得面子,大声朝里喊:“凝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最近一直对我疏离?”
“如果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也会难过。”
16
“吱呀——”
我亲自拉开了院子的大门。
直视着谢景渊的眼睛,“世子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不过半月的光景,就已经将之前做过的事情统统忘记了吗?”
“我......”
谢景渊似乎想起了我所说的那个日子,他的面色如同遭受晴天霹雳一般。
我盯着他的眼睛,挑了挑眉,“除夕、湖心亭、花灯......”
“世子还需要我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谢景渊缓缓抬起头,双目圆瞪,上下唇碰了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世子,我今天累了......”
正当我准备关门时,谢景渊抬腿跨过门槛,抵死不准我将门阖上。
“凝儿你听我解释......”
我懒懒抬手拦住了他的话,“世子,你曾经是我的心之所向。”
“可是,最近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么多年的真心都喂了狗。”
“你在北疆与林莹夫妻相称时,可曾有一刻想起过,我在京城还在苦苦盼望你的归来?”
听到我的话后,谢景渊先是惊讶,而后死命摇着头,“凝儿,不、不是......”
“不过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累了,你走吧。”
说完,我不再执着于关门,而是冷漠转身。
不愿多看他一眼。
17
即便如此,我们之间没有人提出和离。
谢景渊每日只要有时间就往我的院子跑。
四处命人搜罗有趣的小玩意,逗我开心。
但我无一不将他拒之门外。
他却没有半点气恼,执着地想要逗我开心。
听闻,最近景春楼失去一个大主顾之后,生意一落千丈。
已经在变卖的边缘。
那日听闻珍宝斋出了新式样的朱钗,我特地乘车前往。
没想到刚到门边,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莹虽然表面依旧是趾高气扬,但她的精神头显然已经大不如前。
她一开口就是质问,“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将渊哥哥牢牢绑在了身边?!”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双手环绕胸前,“这个问题,你不应该去问谢景渊?只敢跑来对我兴师问罪,就是你所有的本事?”
我不过是帮助他清楚认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却又在他最爱的我的时候,将他推入深渊。
一如当初他对我的那样。
林莹此时已经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冲上前来,一把扯住了我的袖口。
“王凝,你真是可悲,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我并不气恼,“林莹,我还是上次那句话,只要你能说服谢景渊,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我都认。”
“你可以吗?”
18
七夕节那日。
谢景渊邀我一同游湖。
他包下了京城中最豪华的画舫。
船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当他发现船正在划向上一回他与林莹私会的湖边时,脸上原本温柔的表情开始变得不自然。
不过一瞬,他很快恢复如初。
他从桌下抱起一个木箱,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凝儿,你快看看,这些都是我托人特地从西域带回来的稀奇玩意儿,看看可有喜欢的?”
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甚至不想伸手,“谢谢,以后不必破费......”
还未等我说完,眼前晃过一道冰冷的银光。
当我回过神时,一柄利刃穿过了谢景渊的后背,而利刃的另一端,正牢牢握在林莹的手中。
林莹原本娇艳的脸上,如今只剩下癫狂的狰狞。
“谢景渊,你明明说过要同我一生一世的,如今为何食言?”
“我为你失去过一个孩子,而她呢!她为你做过什么?!”
“为了你,我不惜舍弃自己北疆郡主的身份,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追随你回到京城。”
“可你呢,就为了这个女人,要抛弃我!”
......
鲜血一汩汩从谢景渊的伤口中涌出。
我静***在一边,以旁观者的身份观赏着这场闹剧。
直到谢景渊的嘴唇逐渐失去了血色。
他虚弱地朝我的肩膀将手伸了过来,“凝儿,赶紧逃......”
我嫌弃地躲开了他的手。
谢景渊回头怔怔地望着我,一只沾染了鲜血的手,孤零零地悬着空中。
此时,我早已失去了继续观看下去的兴趣,朝画舫的后方招了招手,“出来吧。”
直到兄长带着大理寺一干人出现在甲板的一端时,林莹和谢景渊不约而同地望向我,他们立时恍然大悟。
林莹发疯似的朝我飞扑而来,“你刚刚是在故意套我的话,对不对?!”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害了渊哥哥还不够,还想将我也一同拖下水!”
林莹尖叫着,抽出插在谢景渊背后的匕首,就要朝我狂奔而来。
兄长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就将冲向我的林莹,踹到了船壁上。
已经痛到爬不起来了,她还不忘继续挣扎着在地上叫嚣。
“王凝,你这个狡诈的女人,居然连自己的夫君也要算计!”
我站在一旁,用余光扫了一眼身边之人,嗤笑一声,反问道:“他也配?”
谢景渊双眼失焦,静***在地面。
被衙役押走之际,与我擦肩时,他缓缓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我,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曾经心悦之人,最后以此收场。
兄长不忍,上前安慰我。
“凝儿,如果你还放不下,我可以在圣上面前为谢景渊求情......”
我摇摇头,“当看到他心另有所属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
在兄长的调查下,我知道了,当初谢景渊为了赢得北疆一战的胜利,他利用了林莹对自己的感情。
他原本只是想要骗取林莹的信任后,让她替自己偷来北疆的堪舆图。
没想到两人期间假戏真做。
但谢景渊心中清楚地明白,林莹不过只是自己的一个棋子罢了。
他是断不可娶她的。
所以在大战告捷之际,他连夜逃走了。
知道真相后的我,再看到谢景渊时,只会心中作呕。
我爱过他正义凛然的模样。
也能恨他唯利是图的嘴脸。
而今,我真正明白。
拿得起,放得下。
无愧于心,无愧于己,才是这世间最为重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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