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听说长公主在新婚夜鞭笞了驸马。
当然,这等皇家秘辛也不是到处都有的传的。
是父亲多方打听才知道,顾时岁驸马的位置根本是长公主强行求圣上赐下的,他无意去接,却终是圣命难违。
尤其是长公主在听说顾时岁拒接尚公主旨意后,竟闹着要寻死。
上一世,总是顾时岁为了长公主在出生入死。
如今长公主为他投湖这一着,果真将顾时岁震住。
到底是他从前深爱了一世的人,到最后顾时岁还是松了口,半推半就应下了驸马之位。
然而,他与公主大婚之日,便是顾时岁放权之时。
他年少苦学,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一展胸中抱负。
为此,他苦心经营多年,却在大婚之日,被一道圣旨卸下宰辅之职,帝王美其名曰:此乃赠他新婚之礼物,从今尔后,便要顾时岁好好待在公主后院,安心侍奉皇家之人。
他太自负了,上一世过得顺风顺水,重来一世也总还是以为万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直到官印被收走那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失去了什么。
于是接下来就有了传闻中的那幕,新婚之夜,驸马不愿洞房,被公主鞭笞。
许是真的觉得被辱没狠了,公主下手没有丝毫留情。
先前顾时岁在我家中受下公主的那一鞭伤便还未见好,如今再度被磋磨,直接昏了过去。
公主叫来的御医一波又一波给他吊着命,整整十日后,他才自重伤中醒来。
顾时岁从前好歹也是国之栋梁,甫一新婚便遭此大辱,圣上那边也心觉过意不去,狠狠训诫了公主,并罚了她三个月禁足。
就这样,这对曾经的痴情人谁都没有讨着好。
顾时岁昏迷的时候,公主忧心,通夜照看他。
可等顾时岁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地上请公主休夫。
长公主几乎将她的公主府砸了个遍,两人闹得难堪。
顾时岁索性离家出走,日日流连在外。
他年少登科,位极人臣,自然是有自己的本事和钻营之道。
只是他去拜访从前的故交好友,想要托他们之力为自己求得一线入仕之机。
可如今人人都知道了,帮顾时岁就是在和公主对着干。
公主要驯服这位傲骨铮铮的前宰辅,无人愿意成为他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人过得不好,就容易思念故人。
这些天,我出门在外总能察觉到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我身上。
回过头时,偶尔能见着顾时岁站立在远处的身影。
父亲每每见了,不免又要赞上几句我机警。
他说顾时岁身为长公主的情郎,拂了她的心意都被磋磨得这般惨淡,更何况我等?
我面上敷衍笑着,心头盘算着手头几间铺子近来的收成,打算过阵子便叫人从淮北再进些新货来。
上一世,我将心从顾时岁那收回后。
便专心打理起家宅来,顾家的田产商铺在我手中经营得蒸蒸日上。
如今我回来,解决掉与顾时岁的婚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问母亲要了家中的田产铺子练手。
母亲起先对我多有怀疑,只将城东亏着的那几间成衣铺给了我。
却不料不过半个季度,那铺子便让我盘活了,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这半年来,铺子在我手中收益翻了数十倍。
之后我更是拿着这些收益,规避了城西眼下炒得正火热可日后会被朝廷征用的几处田产。
转头在城外买下了百亩良田。
等秋收的时候,孟家的财库一下子充盈起来,这些天来,不只是祖母和母亲,就连向来苛刻的父亲都对我赞不绝口。
只是我要得远不止这些,我仍旧记得上一世那场要了顾时岁性命的流民之乱。
看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大云朝内中早已暗流汹涌。
几番思虑之下,我用最新一季的分红购置了千件入冬的棉衣,寻了个合适时机,将它们送去了将要戍边的谢小将军谢云池营中。
前世他便是海内有名的忠臣良将,可惜在与犬戎入冬后的交战中,因为士兵们的物资被克扣而大片染病,本该毫无悬念的碾压之局硬生生被拖得败北。
后来谢云池还朝,被朝中文臣接连弹劾,最终获了死罪。
再后来国家动荡,圣上欲派人平乱,却发现除了已死的谢云池,满朝文武竟无一人可堪大任。
这么大个云朝,就这样被犬戎长驱直入,踏破山河,可悲可叹。
将棉衣送去将营地的时候,我向谢云池承诺,入冬后军队的补给,我亦会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