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看去,是宋朝阳。
他穿着作训服,脸上还挂着汗珠,俨然是跑回来的。
男人扫过她手中的皮箱,脸色更沉,大步踏进来一把扯过皮箱:“你去政治机关处申请了离婚报告?”
对方锐利的凝视,莫名让姜穗宁紧张到冒了汗。
但离婚这事,她知道瞒不住,也没打算瞒。
从口袋拿出折好离婚报告,她展开后递了过去:“我想我们还是做兄妹……更合适。”
刚说完,手腕就被狠狠攥住。
宋朝阳用力一扯,她直接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鼻子发酸。
“结婚四年,你现在来跟我说做兄妹最好,你不觉得荒唐吗?”
宋朝阳看都没看离婚报告,薄凉的目光像冰渣,尽数投在她脸上。
姜穗宁只觉心头发涩。
是荒唐……
这天底下还有比他们这段婚姻更荒唐的事吗?
凝着宋朝阳浮起愠色的双眼,姜穗宁问出了上辈子就想问他的话:“你真的有把我当成妻子吗?”
哪怕在缠绵时,她不可抑止叫出的‘朝阳’,都会被他冷硬纠正成‘哥哥’。
宋朝阳沉默,神色更没有丝毫波澜。
半晌,他放开手,紧抿的唇缓慢张合:“下个月晋衔大会上我准备升旅长,你别在这个节骨眼给我胡闹。”
短短一句,刺的姜穗宁脸色发白。
原来他在乎的不是离婚,而是离婚会影响他的前途?
宋朝阳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她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姜穗宁看着手里的离婚报告,想起刚刚电话里阿妈的咳嗽,还有上辈子听见阿妈孤独的死在医院里的消息,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
如果重来一次,还眼睁睁看着阿妈离世,那她还有什么脸活着?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阿妈身边!
没成想刚跑到楼梯口,就跟王秀芳撞一块了,她没在意,谁知对方一把薅住她,劈头盖脸叫嚷。
“姜穗宁,我放在窗户上的黄金顶针是不是你偷去了,赶紧给我拿出来!”
姜穗宁眼下正急,一把推开人。
可下一秒,王秀芳臃肿的身体往地台阶上一坐,哭天抢地起来——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团长家媳妇偷了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啦!”
老太太这嗓子,直接把楼上楼下的军属们喊了出来。
听见动静的宋朝阳皱起眉,脚步停了瞬后还是折返回去。
见宋朝阳回来了,姜穗宁下意识要解释,却被王秀芳哭喊着抢过话:“宋团长,你这媳妇心肠可真毒啊!偷东西赖账不算,还想把我推下楼呢!”
姜穗宁忙看向宋朝阳:“她胡说!我没偷东西,是她非要胡搅蛮缠——”
话没说完,王秀芳就捂着胸口哎呦叫起来:“你还不承认……哎,我这个心都被气得疼啊……”
姜穗宁被她的无赖气红了脸:“你……”
“好了!”
宋朝阳冷声打断,她一噎,焦灼望着他寒凛的眸子。
宋朝阳看向王秀芳,淡声问:“顶针值多少钱?”
王秀芳扫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军属们,眼中伤过贪婪:“可贵呢,至少五百块!”
得知这个数,有人倒吸了口凉气,又嘀咕起来:“姜穗宁要真偷了东西连累宋团长,那宋团长的旅长位置就悬了……”
听到这话,姜穗宁呼吸一凝,垂下的双手不觉握紧。
宋朝阳视线扫向她,眉目如冰:“如今正值升职考核期间,军属偷东西,军人罚以降级处理。”
“但污蔑他人的罪行更严重,老太太如果真觉得是姜穗宁偷的,那就让公安过来调查。”
他眼中的冷酷刺的姜穗宁心狠狠揪紧。
话里话外都是升职,他都没多看她一眼。
王秀芳目光闪烁,刚想说什么,她六岁的孙子挤了过来,举着被黄金顶针卡住的拇指,哭叫着:“奶奶,卡住了!”
王秀芳立马爬起身按下孙子的手,心虚地瞟了眼宋朝阳:“那什么,我也没想到孩子这么调皮……”
碍着宋朝阳冷冽的视线,她也不敢说下去,扯着孩子悻悻回了家。
众人面面相觑,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散了。
一时间,楼道只剩下姜穗宁和宋朝阳两人。
无辜被污蔑,可宋朝阳没有给姜穗宁讨公道的意思,转身又要走。
姜穗宁忍着心头委屈,又追上去拦住人:“宋朝阳!我们能再谈谈吗?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回桐州。”
宋朝阳寒眸一扫:“不管什么理由,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别再给我惹麻烦。”
他是铁了心不准她走。
之后几天,宋朝阳一直都没回家属院,姜穗宁试着去办公室找他,可每回都被警卫员以‘团长忙’挡在门外。
她心里清楚,宋朝阳不是忙,只是不想见她。
又是一个雨夜。
姜穗宁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坠入噩梦。
梦里,阿妈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朝她伸出枯瘦的手:“穗宁……”
她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只手就重重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