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淑女》阅读精彩章节
四月初七,汪采菲觉得身子舒服得紧,春去秋来两个人便把早已找好的产婆叫来。
产婆知是双胎,不敢掉以轻心,连忙赶来,及至赶到,却又见汪采菲若无其事地逛院子,方微微点头,“夫人这样就对了,只要能动,便走几步,方能保得小少爷们周全。夫人是头胎,发动得慢,且得到晚间方能生产。”说着便指挥着众人将生产用的东西备齐了,又让人备些吃食,让汪采菲阵痛不明显时便吃一些,防备生产时没了力气。
果然到了晚间,汪采菲阵痛愈发明显,一阵紧似一阵,一阵痛过一阵。及至后来,已是走不动路了,林嘉志急得要来抱,产婆忙将他打发了出去,着两个丫头一边一个架着汪采菲躺在产床上,方才探查一番。
“夫人马上就要生了。”话音一落,合府中人俱都紧张起来,林嘉志脸色发白,只呆呆地望着丫鬟婆子们忙忙碌碌,心里面七上八下的。
好在汪采菲素日里并不懒惰,每日遵了医嘱少食多动。进了产房不多时,便听得“哇”的一声啼哭,产婆报喜说:“添了一位小公子。”
林嘉志顾不上高兴,连声问:“夫人可好?”
产婆道:“大人不必着急,还有一个呢,让夫人养养力气才好。”
正说着,汪采菲又觉得阵痛袭来,产婆忙上前帮忙,半刻钟的功夫,产婆高声报喜:“又添了一位小公子。”
产房外众人齐齐向林嘉志恭贺:“恭喜大人喜得麟儿。”
林嘉志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只瞪着两眼问:“夫人如何?”
产婆也是第一次见到林嘉志这种为人父的,两个儿子生下来没看一眼,只记挂着夫人如何。便回道:“大人放心,夫人无碍,只是乏了要多休息。”
林嘉志这才放下心来,待奶娘抱过孩子来细细端详一番,“今日林家添丁,全府上下都涨一个月的月钱。”众丫鬟婆子心下欢喜,做事更加勤快。
汪采菲让人将两个孩子都放在特意打造的小床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心中胀鼓鼓的,满心满意都是欢喜。
林嘉志想起要给孩子起名字了,便问汪采菲:“夫人可有想好的名字?”
汪采菲一脸犹疑地望着两个小孩,想了想歪着头指着大的小孩说:“大果儿?”然后又指着另一个小孩说:“小果儿?”
“咳咳咳,”林嘉志呛住了,“这名字起得也太敷衍了吧?你就不能用点心么?”
“谁说我没用心的?大果儿,小果儿,多好记。”汪采菲拧着眉说。
某人直接无语了。半晌方说:“名字是一个人的脸面,总得好好用点心思。你看你的名字:采菲,一听便是饱学之士给起的名字,好听也好记。你这大果儿小果儿的,不好听。”林嘉志边说边摇头。
汪采菲笑得开怀,“我的名字是我娘亲取的,你可知为何叫采菲?”
“岳母乃是上京城的才女,必是引了诗经里的典故。采葑采菲,无以下体。可是否?”
“错!”汪采菲笑不可支,又觉得有些力弱,干脆躺在床上,“娘亲怀我的时候害口,想吃萝卜,只是那时节恰是隆冬,去哪里找萝卜去,我爹托了许多人,才从乡下老农的地窖里,找到了两个萝卜,回来切开后,发现还是糠了心的。是以我娘一直引以为憾,才给我取名叫采菲。”
林嘉志听得脸色变幻莫测,都不知要说什么为好了。良久才开口:“你这人忒会煞风景,你说挺文气的名字让你这一说也没了意境。那岳母还帮你润色了一下,没直接叫你汪萝卜吧?”
此言一出,满屋子下人皆笑了。就连新来的两个奶娘也撑不住,拿帕子掩住嘴笑地直抖。汪采菲不禁“哎呦”一声,也不敢大笑。“那你看着取吧,我不会。”
林嘉志无法,搜肠刮肚想了两个名字,写在纸上让汪采菲看。“席玉,这是楚辞.九歌里<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化出来的;这一个是秉渊,这是国风里<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里化出来的。嗯,挺好挺好,我就说咱们大人通今博古,必然能取好名字。”
“你都知道出处?”林嘉志简直就有些不想理他这位夫人了,你让她取名字,她大言不惭地说不会;你取了名字让她看,她还能一五一十看到出处。想起当初求娶时,官媒回话说她说自己目不识丁,林嘉志便心塞不已。“你不说你不识字么?”
“是不识字啊?但我总得看看账本什么的,总不能一直不识字吧?”汪采菲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淡定从容不慌张。
好吧。林嘉志默默无语了。心里腹诽:“看账本要看楚辞和诗经么?不知这里面能教入帐还是能教出帐?”
春去秋来在一旁只好装鹌鹑。恰好两个小孩闹了,双胎小孩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只要一个哭了,另一个就要跟着哭。奶娘看了看,“想是饿了,小少爷身子健壮,哭得力气大。”奶娘把小孩抱到一边喂奶,小孩吃了奶果然不再哭。
洗三宴上,汪正则看到奶娘抱过来的两个小孩,不禁喜不自胜。“好,好。这两个孩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快抱回去,莫要风闪了。”奶娘依言将小孩抱回后堂。
汪正则对林嘉志说:“我此番来,带了冯宽前来。他自我儿离京,便记挂着,担心我儿出门无人护持。我想他虽愚笨,却忠心,不如便将他留在此处,若是有什么跑腿出力的活,可堪驱使。”林嘉志应了。
晚间客人都散去,林嘉志便同汪采菲说了冯宽之事。汪采菲叹道:“二宽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我倒恰好少个人用,便留他在此也好。”
“这二宽是你奶兄,自然比用别人放心些,武功还好?”
“他的武功我也不知怎样,宗布曾教过他,想来不差?”
林嘉志问起二宽的脑病,汪采菲叹了囗气,“他幼时丧父,叔父欺季嬷嬷母子三人孤弱,要强占了他们的良田,二宽哥护着母亲,被叔父一脚踢开,不想倒在地上撞了头,昏迷不醒。季嬷嬷与冯深将他送到医馆,都说不治。后来还是冯深急了,跑到父亲当值的衙门,父亲得了信,将人接回府,托人请了良医救治方才醒来。只从此便有些魔魔怔怔的。”
“竟是如此?”林嘉志也叹息不已,“后来他那叔父如何了?”
汪采菲冷笑,“能如何?母亲喜奶娘忠厚,便托了人与奶娘去衙门将他那叔父告了,赔了些银钱,了断关系。后来奶娘便将田地房屋都卖了,母子三人干脆只在我们府里做工,去年冯深哥成亲时才在近郊重新买了地盖了房子。”
汪采菲想了想又说:“二宽虽有些魔怔,却是识字的,账目也能弄得明白,只不要惹他着恼便可安然无事。”
“谁可没事去惹他呢?”林嘉志笑说:“你这奶兄的威名我也听过,不如让他去和宗捕头作个伴?”
汪采菲摇头,“怕是悬,他不会答应的,你只让他在二门那里当差,来日我出门,教他跟着罢了。”
林嘉志不由悬心:“这二宽作护卫倒忠心,灵活机变却不能,可堪用?”
“无妨的。”汪采菲回道:“他虽憨直,却是个好的。我八岁那年观灯,一时不察遇到人贩子,是二宽拼命拖住了人贩子,才引来巡街的衙役救下我们。所以母亲也曾在去逝前特意嘱咐父亲,要好好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