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冷笑:「你们不打,肚子里的煞气会把你们活活地吸干!」
村妇们不乐意了:「这是个假和尚,胡言乱语,孩子在肚里踢我们呢!活泼得很,怎么可能是煞气!」
她们的命,哪比得上生儿子重要!
村里来了个假和尚的事很快地传到我们家,村里妇人把当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我爸妈说了。
我妈吐着嘴里的瓜子壳,一脸刻薄:「准是隔壁村搞的鬼,见我们家出了个花仙儿,能治病又能怀儿子,找了个神神道道的假和尚来,想断我们家财路呢!」
「不能信他的话,咱怀的怎么不是儿子呢!我家闺女还能害我这个妈?」我妈低头,笑意盈盈地摸着肚皮。
她还有几个月就快要生了,肚子里的「孩子」活泼得很。
每时每刻动个不停,隆起的包,像是滑腻的藤条从肚子里划过。
和尚找到我们家,他手里托着金钵,刚靠近我家大门,金钵里的水立刻翻滚起来。
「尸气盈门,大难临头!」
和尚的话掷地有声:「用亲女入药,必遭报应。你肚子里那团马上就要开花长熟了,还不快点除掉!一旦生下,不仅你们家要遭横祸,整个村都要被她屠灭。」
我妈听得,拿起扫帚就要去打:「哪来的假和尚,疯言疯语,还不快滚,坏我生意!」
和尚轻轻松松地躲过我妈抡起的扫帚,闯入黑漆漆、发臭的小屋子里。
他见到了养在水缸里,差不多只剩下一个脑袋的我。
日日都有人过来求肉入药,我长肉的速度,远赶不上他们割肉的需求。
水里面长满红线一样的根,我躯干开满了鲜红的花。
和尚见到我,眼皮合上,流下泪:「雁子,你是雁子?
「他们竟用这种邪术,把你变得不人不鬼,养成缸中花!我这就救你走!」
我第一次露出笑,对他露出森白的牙齿。
「师公,莫要坏我的好事。」
8
假和尚被赶出村子,大家欢呼,放了一晚的炮仗去晦气。
可村子里的人又发起愁。
他们没肉可割了。
求神仙肉的人还是从四面八方赶来,把我家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收费金额也从一万长到了五万,还是有人拿出大把的钞票,求我爸妈给他们一块肉。
甚至有人买来拐来女孩做药引子,只为让他们怀上儿子,大病能治。
我爸妈脸上露出又喜又愁的表情。
我爸不停地举起他的金手表看时间,早早地关了院子的门,谢绝那些求神仙肉的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妈愁得不停地抚摸快要临盆的肚子:「儿子是金疙瘩,女儿也是摇钱树!这一胎是女儿也好,咱们再做一缸花仙儿!」
我爸眼睛放光,跪在我面前求:「丫头施展你的神通,让你妈肚子里的孩子转男为女,让咱家有花不完的钱!」
我掀开眼皮,冷冷地看他一眼。
第二天有慕名而来的药商登门了,他穿得西装革履,头发和皮鞋一样水亮。
他围着我的水缸,驴拉磨盘似的,转了好几圈。
豆大的眼睛转个不停,光芒闪烁。
「奇闻,真是奇闻!肉中生花,就跟虫草是一个道理,是人也是花。这种神药,只在古书里记载过,你们居然能养出来!」
爸妈乐得喜上眉梢。
药商用力地掰开我眼珠子,折断我身上开出的花。
「还活着呢!活着好啊,才有药用价值!」
花茎里流出鲜红的血,我疼得声嘶力竭地叫唤。
爸妈恍若听不见,满脸喜色和药商谈论价格。
我妈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说:「一百万!你连缸一起抬走,随便对她做研究,割她的肉,挖她的骨髓都行!」
药商摩挲着手指上的大金戒指,「啧啧」作声:「一百万太多了!你瞧瞧她身上肉都被你们刮光了,只剩下一个脑袋,脑袋不值钱。」
他们讨价还价,最终五十万把我卖给了药商。
药商说:「明天一早我带人来搬缸,里面的人务必要活着。
「活着才能入药,把她一点点地用机器碾碎了,做成药粉……」药商对我爸妈,皮笑肉不笑,「你们不会反悔吧?」
我爸妈连忙摇头:「你现在带她走都行!」
药商扶了扶眼镜:「也对,连女儿都忍心养在缸里,做成活药,你们哪会反悔!」